乱锅炖杂食

这里面都是和主号拆啊逆啊邪门
的东西。

【仗花】《A Gamer Would Never Say》

#3w5字左右 超长一次性放出。

#本文游戏捏造并参考《Ready Player One头号玩家》

#我是一个没有驾照(物理)的人,所以不会写赛车部分。因为没有实感。

#年龄操作注意。仗助设定高中生17岁,花京院职业玩家24岁。

#本文毕竟不是个游戏文,所以正式比赛不会很多笔墨

#有原创角色(工具人)


hu

东方仗助计算着这场比赛的积分,最后沮丧地发现仅仅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距离他想换一辆布加迪威龙16.4粉色纪念款还差两千万整。

“这可不妙,”他沮丧地瘫坐在地。他本来玩游戏只是为了消遣,不管是金币也好积分也好,都是立刻拿去换帅气的服装或者好看的涂装,从来没想过要攒钱——直到这游戏突然出了一款限量版的跑车。

如果仅仅是漂亮的跑车,努力多玩一两个月总会把积分攒出来的。但是这是限量版!限量版!限量版这种东西让男人亢奋女人疯狂,无论是什么商品,一旦打上限量版,就会变得非常抢手。

这款叫“Bizzare Go”赛车游戏一直都是走稳扎稳打的老派作风,玩家增量不大,但是热爱经典赛车游戏(而不是道具类赛车游戏)的玩家们都很钟情于它。作为“绿洲”开服就有了的赛车游戏模块,“Bizzare Go”多年来没有玩过这种噱头;而就在一天前,运营突然宣布,将开启一个全新的地图,实行积分赛模式,而积分可以在新的奖池里兑换奖品,也可以一比一百兑换成绿洲通用金币。

仗助研究了一天积分赛,发现虽然积分赛并不是竞技赛,可以选择团队模式或者单人模式,但是单人模式显然没有积分赛那么占优势。

“如果用我目前的最高得分计算,我要获得两千万还要至少80场,估计限量版车已经被换完了吧?但如果有一个得分和我差不多水平的人和我一起组队,加上组队加成,只用70场……如果对方比我强,我就更占优势……但是哪里来的落单大佬和我组队呢?”

仗助沮丧地靠着自己的爱车“疯狂钻石”,等待冷却时间——他刚刚连续参加了五场竞速赛,系统强制他休息半小时。

他试着在世界频道发送了一条消息——“Bizzare Go”竞速赛模式,单人请求组队,杜王町地图通关时间15′16 ′′,请求水平相仿组队!

没等多久,他就收到了好几封好友消息。仗助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没有一个是比他更快的;正当他沮丧的想要答应一个相同地图速度为16′06 ′′的玩家时,却发现突然有一封新的好友请求。

他戳了戳那个闪烁的光标,消息屏便在他的眼前展开了。

“杜王町没跑过,开罗赛道17′15 ′′,够吗?”

仗助吓得差点没摔倒。开罗赛道!那是竞速赛最难的一张地图!积分是杜王町的1.75倍!仗助只跑过一次那个赛道,得分却实在是不太如意,还不如他一直跑杜王町得分高,他便没再挑战……但他知道开罗赛道17′15 ′′的得分都可以去挑战职业竞技比赛了。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你这样的高手能和我组队!”他立刻接受了对方的好友请求。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过了三分钟后才发来一句简短的讯息:“五分钟后见。”


仗助猜,这会不会是排行榜前列的高手的某个小号。对方的id名称十分陌生,叫“siKeNna”,仗助甚至念不出来。

而见到siKeNna后,仗助发现对方看上去普普通通,连服装都穿的是游戏商城里比较便宜的款式。反观他自己,精心搭配了一整套时髦的赛车服,还配着漂亮的皮鞋,发型也选了个和自己真是发型一样的造型——他可非常为此自豪呢。

“你好,我是Floyd。”仗助对对方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叫我sienna就好,”对方点点头表示回应。“しーやーな。”

仗助挠挠头,“这名字好怪,总觉得像是在说对不起似的。”他想。他愣是因为这个考虑没有叫出sienna的名字,而直接对sienna说:“呃好的,那个,我需要和你大概完成60场左右的竞速赛模式……”

sienna摇摇头,说:“我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

“啊!没关系,那你有多少时间都可以的,没问题。”仗助生怕对方突然觉得很麻烦从而放弃组队,连忙挽留。“就,你大概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呢?”

sienna想了想说:“我先和你跑一场吧,我明天在上线的时候给你发一份我的时间表。”

仗助想,哇这人可真夸张,但这反而非常更像是职业选手呢……他点点头,说:“跑杜王町?”

“那不勒斯或者开罗吧,”sienna从自己的面板里调出了头盔,遮住了面孔。仗助倒是从来没带过头盔,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手线下是不是个摩托车高手。

“那不勒斯吧,”仗助咽了口口水,感觉有点紧张。“开罗我不太熟。”

对方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点了点头,说:“试着跑跑看吧。”

组队的竞速赛和单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两个人全程赛道的打卡点是不重合的。也就是说,虽然起点终点都一样,但是两个人的赛道却是不一样的——虽然总长度一样,地形、赛道性质都是不同的。

那不勒斯总共有四个打卡点,分为五段赛道。组队竞速赛的二人总时长是按照两个人分别的赛道时长来算的。比如说,仗助的时常分别是3/3/4/4/3,而sienna的时常是2/4/3/2/4,那么最终的总却是以13秒来计算的。

但是一般来说,高手总是什么赛道都能跑出高速,说实话,仗助不太有信心可以在某一个小赛道的时长能够超越sienna。

两个人钻进传送门,来到了那不勒斯竞速赛场。跑道上还有几个空位,而且距离开赛还有五分钟。仗助和sienna走到并邻的两个空车位边,从个人空间里甩出了自己的车,小小的模型瞬间组装成了一台跑车。

sienna笑着对仗助说:“好车呀。自己改的吗?你这款车车架是民用车型啊。”

“对,全自己改的。”仗助点点头,他在游戏里的改装技术还不错,有时候还会接点单子赚点钱。主要是当时花了太多钱去玩抽奖类游戏,还把金币花在了买外观装备上,没钱买更好的赛车。

“怎么不去道具赛?那里人更多,也更需要你这样的才能。”sienna也甩出了自己的车。仗助刚想说“自己不喜欢道具赛,更喜欢单纯竞速的快乐”的时候,却看车看傻了眼。

“这,这车,”仗助恨不得扑过去亲手开两把,但是忍住了。“这个车!”

sienna笑着说:“我花了不少精力。”

那可是穆罕默德·阿布德尔改装过的经典款,是一款真正出现在现实中的跑车,为了纪念他的成就,在他的车手获得年度冠军之后,游戏获得了这款车外观的版权,连赞助商贴纸都一模一样(虽然部分打了马赛克)——当然,如果想要拥有还是要自己亲手进行模型改造。

“我要疯了,”仗助坐上车,等在起跑线前还沉浸在一种飘飘然的快乐之中。“太帅了太帅了,我也想要一台这样的车!”

倒计时的鸣声响起,才猛然把仗助拉回了现实。

仗助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手指弹了弹。游戏做得很好,虚拟设备也很棒,指尖传来的皮质的粗糙感让他感觉甚至能闻到机油的味道。他的心出奇得平静,刚刚的紧张感突然被裹住了,热血被泵到四肢百骸,激素分泌使得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三——二——一——GO!!!”

此时的“Bizzare Go”全地图都处在雨季时分,那不勒斯也是阴雨连绵。暖黄的车灯在柏油路上烫出一圈圈晕,又被明亮的车灯冲破。开赛哨声响起的一瞬间,所有玩家的车都化作冲破雨幕的一支箭。

“Floyd,你换的是雨胎吧?”sienna带有笑意的温柔的声音响起来。仗助感觉仿佛自己在跑拉力赛而sienna是自己的领航员了一般。

“当然。”仗助说。

sienna的语气好像有点意外。“太好了,”他说。“期待你获得好成绩。”

仗助没理他,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又用了些力气。他很快就要进入分赛道区域,sienna事先说好了要跑1号线,所以2号线理所当然地归他。

竞速赛考验的不光是技术——虽然技术也很重要,装备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仗助拿不到什么零花钱,组装什么的也都是和前游戏高手的妈妈学来的——但仅凭这个,仗助也能取得普通玩家中相当优异的成绩。

仗助估摸着自己还有5秒即将经过第一个打卡点时,耳边传来了队友sienna的呼唤声:“我通过了一赛道。”

“报数。”仗助冷静地说。他没有因为sienna比他更快而慌了神。

“3′24′′,”sienna说。“期待你第二赛道的表现。”

报数是职业选手在进行团队作战的基本素质。因为有多条赛道的特殊设置,报数能够更好地让队友互相了解自己的成绩。

仗助不知道sienna是什么性格,但他自己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对方比自己更快而懈怠。倒不如说,这种压力迫使他更加专注于眼前——他还想更快。

“up, 60, down, up, bridge,”仗助对自己喃喃自语。他的脑中展开了那不勒斯的地图。平日的仗助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决胜点在过桥后。”仗助笑了。sienna通过频道语音似乎听到了他的笑声,不由得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要是输给一个普通玩家,回去还不被承太郎笑死。”他这位队友平日没有什么表情,上一次大笑可能还是遇到了一个实在是弱智的对手,上来就是挑衅,结果在飞跃赛道翻车,在胜利后,这位被誉为冷面杀手的高级玩家非常狰狞地对着对手狂笑。那段视频至今还在游戏讨论区高高挂起。

“嘿,要是你这场有三个赛道超过了我,”sienna不知道突然为什么突然萌生了和这位陌生的队友认真比一场的冲动。“商店任意商品,随你挑一个。”

“我不拿输赢赌。”仗助的声音比平日说话要低沉。“但是你看上去很想送我礼物。”

“哈哈。”sienna笑得挺高兴。“好啊,从我这里赢走它吧。”


最终仗助还是没能在总时长上赢sienna。但sienna也没有多高兴。

第三赛道仗助只落后他0.1秒,第四赛道甚至比他快了0.1秒。对于一个职业来说,这种事情不算常见,自尊心甚至有点隐隐得受伤。

“你还是很强的。”sienna诚心诚意地说。说出这话后他沉默了,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很傲慢,他想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主账号叫什么好了,却发现Floyd转过头来快乐地对他说:“我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啊!”语气颇为洋洋自得,sienna隐约从中听出一些求表扬的撒娇感。

不知道为什么,sienna做了个他也没想到的动作——他抬起手,摸了摸Floyd的头:“不错。”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sienna十分尴尬。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有点反常。

“呃,”Floyd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有时间继续玩吗?”

“哦,”sienna这才想起来自己该下线开会了。“呃,我要下了。我会在明早8点钟之前给你发一份我在线的时间表。”得到了Floyd的肯定后,他便摘下了头盔下了线。

从游戏台下来后,花京院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后,他走向了会议室。

“哟,花京院,你刚下线?”波鲁那雷夫看花京院的状态就知道这个游戏狂又跑去玩游戏了。“这次玩得还挺久,哪一个游戏?”

“Bizzare Go,遇到个普通玩家,还挺厉害的。”花京院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痛的胳膊。

“啧,一周后就要比赛啦,你居然休闲还去玩竞速赛车。”波鲁纳雷夫啧道。他可不像这位游戏狂一样热爱游戏,他更希望他的休闲时间能在海滩度过。“再说,普通玩家再厉害,离职业还是有差距。除非你遇到的是那种别的战队培养的新人。”

承太郎懒洋洋地抬头插了句话:“Bizzare Go有新活动?”

“嗯,”花京院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想休闲时间也花在赛车游戏上,但一看到限量赛车发售就无法移开视线——但是他游戏的时长也不太够,积分不够自然也就换不到新车。

“只要你不耽误正赛,你玩什么我都没意见,你去赌场跳脱衣舞我也没意见。”波鲁纳雷夫说,被花京院拍了下后脑勺。“去你的。”花京院笑骂道。

开完阶段性的训练会议,并且聚集在一起打了两轮练习赛后,大家纷纷下班。不知为何,花京院却突然觉得好像没玩够,有一种上瘾般的快感趋势他再上线。

“不行不行,”他的理智迅速战胜了情感。“要节制。”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回家第一件事是坐在电脑前制定接下来三天的行程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情感似乎正在操纵他的理智。

而这种情感来源不是那款限量的粉色布加迪威龙。

“有意思。”他撑着额头,笑了。


有了这位职业选手的“提携”,再加上仗助被点燃的好胜心,他们没花太多时间就攒够了积分。仗助计分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最好成绩足足提高了4秒,短时间内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哇,太great了吧这辆车!”仗助换到车的第一时间便扑了上去,花京院感觉透过这个虚拟人物的形象,他似乎能看到一个快乐的青春洋溢的高中生。“你是高中生吗?”他直接开口问了。

“对啊!”“那你的暑假这么闲,一直打游戏?”

仗助觉得不太好意思:“啊,我也有写作业的。”话一说出口,顿时想给自己两巴掌:这是什么学生和老师的对话!

花京院没忍住,笑出了声。“嘿,放轻松,我不会骂你不好好学习的。”

仗助挠了挠头。他们两个兑换完了新车,但都没有下线,就这么在商城里溜达了起来。仗助攒了好久的积分,现如今因为刷积分还攒了一波金币,购物欲正蠢蠢欲动。

“对了,”仗助感觉自己应该感谢一下自己的好队友,于是便提出想要给花京院买套好看的装备。“你喜不喜欢那套衣服?”

花京院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一套还挺时髦的西装套装。他想:高中生可能对成年人的西装有点憧憬吧,看样子也像是正在赶流行的年纪。于是他便肯定地说:“好看。”顺便还打量了一下仗助的虚拟人物Floyd的形象。“你用的是你自己的身材模型吗?”

“对啊,”仗助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他顺便把那套西装给买了下来,然后再从物品栏那里抓取下来递给了花京院。“给你。”

“给我?”花京院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要给自己的。“呃,比较适合你们年轻人吧。”

“你的形象挺适合这套的。”仗助对自己的审美坚信不疑。

花京院失笑,接过了这套西装,然后在仗助期待的眼神中换上了这身装备。

“哇,真是great,”仗助干瘪地赞叹了一句。因为花京院的游戏角色的形象实在是太普通了,身材和脸蛋都格外普通,实在让人无法发自真心地夸上两句。花京院也发现了这点,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高中生看脸看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的模型是你原本的样子吗?”仗助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冒犯到对方似的。

花京院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个小号,他生怕被认出来,怎么可能再用自己的身体数据。仗助倒是高兴地笑了:“那你本身应该是个职业玩家吧!”

花京院沉默了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哇!”仗助高兴得要命。和他同年级的男生大多都沉迷球类或者射击类游戏,只有他和好友虹村亿泰两个人钟情于赛车:无论是线上游戏还是现实世界的职业赛车比赛。

“那你,你会参加下周的锦标赛吗?”

花京院点了点头。

仗助现在看上去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某种小动物,眼睛瞪得特别大。“我,我买了票!”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你连我是哪支队伍都不知道,”花京院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说什么呢。”

仗助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考。

“猜出来有奖品拿,”花京院笑着又拍了他一下。“但是现在,高中生得下线休息了。”

仗助“啊”了一声,无奈地瘪了瘪嘴。未成年人上网总是有种种限制。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再和sienna两人以对手身份进行一场竞速赛……职业高手可不是经常能见到的啊!

“那拜拜啦,”仗助对自己这位临时队友打了声招呼,正打算下线的时候,却听到对方用仿若午夜情感电台主持人一般的嗓音说了句:“晚安,小朋友。”

仗助不知为何失了眠。



高中男生出门总是轻装简行。仗助不知道高中女孩都是什么风格,但他家的老妈哪怕去一趟青森都会带一个巨大的旅行箱。他本来也就打算背一个背包再带一个手提袋就打算去东京看比赛了,顺便还可以玩几天——但现在他看着满床的衣服开始反思这是否是个好决定。

他试图寻求老妈的帮助,但是仗助那个酷得不行的老妈只是冷冷地甩下一句“你该学会自己决定了”便撒手不管了。他转而希望亿泰能给自己一点意见,但亿泰毫无时尚感,仗助甚至怀疑亿泰那个凶巴巴的哥哥可能才是负责亿泰衣柜的那个人。

康一建议他去问露伴老师,仗助想了想,觉得与其去问露伴然后被冷嘲热讽一顿再被拒绝,还不如让他直接裸奔去东京。

“我看你平常挺时尚的,”亿泰看着仗助挑出一件件衣服问他意见,感觉自己都要瞎了。“你一双鞋四万块呢——你手里这两件有什么区别??”

仗助冲他眦了眦牙:“天青和丹宁色。区别还蛮大的,材质也不一样——”

亿泰很想说他觉得女生口红颜色都比这个好认。但是他打不过仗助。他突然好奇为什么仗助在意起打扮了。

“哎,你要去约会吗?”亿泰突然跳了起来。他看上去就像是得知自己被陷害了的爱德蒙唐泰斯。

仗助吓得把手里的外套甩了出去:“约会?没有没有。”

“哦。”亿泰立刻就相信了好友的话,恢复了冷静又坐了下来。“不是约会的话,这么在意干嘛,你就去酒店洗不就行了嘿。”

仗助想,可能本身追求外表就是一种武装。如今无论什么场合,穿着最好看的男男女女都是进攻方——无可挑剔,精神抖擞,无不表露着自信与掌控力。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表露一下自己难得的纤细心思。他一向觉得人际关系讲究的从来就是舒服,谈得来,一起干点坏事最好——但是这次他感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Sienna是个成年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女孩,谁知道呢。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仗助想被对方平等地看待。

而不是临睡前被说一句高中生该睡觉了。

他虽然没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但是确实有些失望。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随便选了几件衣服。带一大堆衣服实在也太蠢了——大不了去东京再买也来得及。

一旦决定好了,他便不再纠结,转而掏出了自己的游戏头盔对着亿泰晃了晃:“亿泰,去自由竞技场?”

亿泰见仗助不再逼自己帮着挑衣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打完游戏后,又送走了连输三把气得嗷嗷叫的亿泰,仗助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好了,他激动地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了纸质入场券——为了更有仪式感,他额外订了邮寄的纸质版。然后他就像一个第二天要去看棒球联赛的高中生一样在床上兴奋地打滚。

三天后,仗助出发去东京。

东方朋子也是第一次送儿子独自出门旅游,虽然知道他的儿子聪明又机警,但也不知道是母性所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让她放不下心。

“听着,仗助你别嫌我烦。”朋子说。“去到东京小心点,别惹着别人,别和别人打架!别听到别人说你点什么就生气了啊!没事别麻烦你表哥,但真出了什么事还是得联系他,知道吗?”

仗助点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但朋子就是觉得可能自己的儿子可能在这次旅程里会发生点什么事,总觉得心神不宁。上次她有这种感觉之后没多久,便听说自己儿子因为别人说他发型难看而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

仗助高高兴兴出门以后,她还是担心得要命,给自己哥哥打了个电话,希望她的侄子关照点仗助。


到达东京是下午三点,仗助拎着自己的行李在地铁里绕了好久,过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住宿的地方。

民宿是自助入住的,倒是挺方便。虽然价格比商务旅馆要贵不少,但是仗助看中了这家民宿的客厅——居然自带了游戏台。

“Great,”仗助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挂起来,就立刻兴致勃勃地掏出游戏头盔,进入了绿洲。等他的形象载入游戏后,他在初始大厅里溜达了两圈,决定不去Bizarre Go,转而去了Checkpoint。Checkpoint是主流的一款道具类赛车,名字这么取是因为游戏里的检查点永远是伦敦风格的红色电话亭。游戏最强的公认道具叫payphone,造型是个红色的话筒。仗助虽然不太喜欢道具赛,但却觉得这个设计很有趣。一下子就有了记忆点。

重点是,这一届的绿洲赛车锦标赛的场地设计就是Checkpoint的设计师负责的。所以现在登陆Checkpoint,很有可能就和某位想来找点感觉的职业选手碰面了也说不定。

仗助道具赛玩得不熟,试着排了几把匹配后被虐得神智不清,连地图都不熟,便气呼呼地开了人机模式老老实实开始走地图。

Checkpoint的地图风格不像Bizarre Go那样写实,经常会有反重力跑道,以及弹射跑道——在跑道上速度超过300就会被弹到半空,至于这是不是优势就看玩家有没有相关的道具。仗助在打人机模式的时候十分放松,不知不觉也就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老妈打电话过来他才匆忙下线。

“你有没有和承太郎联系!?”朋子拔高了自己的声调,不知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恼怒多一些——仗助到了东京都没说一声!

“抱歉啦老妈,我还没有——”“你是不是又打游戏?!快给承太郎打电话!”

“是你说不要我打扰表哥的嘛——”“我叫你打!”

仗助无奈地答应了老妈,挂了电话后犹豫了一会才找出承太郎的电话,还在床上打滚犹豫要不要打。

他和表哥联系不算紧密,但他确实十分崇拜这位表哥,虽然看上去特别凶还总是板着脸,打架抽烟喝酒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都做了,但是无奈他成绩特别优秀,而且做事总是让人特别有安全感。大家都在猜他东大毕业后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他却在读本科的时候申请了硕博连读又顺便玩起了职业游戏赛车。

没错,这位优秀的准博士生一边学习一边打职业,是游戏赛车手中的传奇。

而且人家还不是随便玩玩,是很认真地在玩。他加入了塔罗战队,拥有一台编号17的著名赛车“白金之星”。仗助能把白金之星的战绩倒背如流。他同时还很喜欢同队的波尔纳雷夫的7号“银色战车”。如果说承太郎是队伍中的得分选手,波鲁纳雷夫则是一张捉摸不定的“备选王牌”。他们共同参加的三届比赛里,波鲁纳雷夫总是出其不意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但这两位都没能在最佳队友评选中胜出。最佳队友已经连续三年被同队的花京院典明拿下了。如果让仗助吹花京院,他能吹三天三夜不停歇。因为仗助是花京院的狂热粉丝。

虽说是粉丝,但是他从来不好意思在家里人面前提,甚至亿泰都没说——这家伙肯定会在蹭他家饭的时候一股脑告诉老妈。他生怕他是花京院粉丝的事情传到表哥那里,按照老哥恐怖的行动力,肯定会一声不吭地立刻送来花京院签名照片之类的事情。

他不想让偶像觉得自己像是个会嚷嚷着求偶像关注的小孩,而希望某天也能在游戏里玩出点成绩再和偶像见面。

但是这次!他来看锦标赛了!也就是说,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以承太郎弟弟的身份!他也许可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他首次患上社交恐惧,战战兢兢地犹豫了半天打通了电话。等待接听的嘟嘟声让他格外焦急。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了,承太郎低沉的一声“喂”把僵坐在床上的仗助给拽回了现实。

“啊——承太郎先生——”“哦,仗助你到东京了。”

然后仗助听到那头穿来了模糊的说话声,像是某位队友或是工作人员对着承太郎说了些什么。然后承太郎回应了几个单音节后,又重新和仗助通起了话。

“姑姑让你今晚来找我吃饭。”承太郎是个鲜少会用疑问句的人,这次也是,仗助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呃,好……”“你住哪里?”

仗助无奈地说了自己民宿的地址。承太郎表示他会在一个小时后来接他,让他不要出门乱走。仗助总觉得自己仿佛变回了国中生。

“傻不傻啊,”仗助挠了挠头。“老妈肯定又说了什么吧。”

锦标赛明天就开幕,第一天以表演赛为主,目的都是让选手在这两天尽量能够放松心情。这也是为了迎合部分国际选手,方便他们熟悉场地等。所以他亲爱的表哥才能抽出空来接他吃顿饭。

仗助本来想这一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两把游戏,但走上游戏台没多久,他又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头盔,冲进了卧室从包里翻出了平板电脑,开始做起了笔记。

他觉得比起游戏来说,分析后天的比赛可能出现的情况更有趣。

等到承太郎打了三通电话耐心尽失径直来到他民宿门前敲门,他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你小子在干嘛呢?”承太郎脸上虽无明显的怒意,但仗助总觉得这位表哥下一秒就要挥拳欧啦他。

仗助双眼干涩,但此时仍然很难控制自己的眼泪湿润了双眼:“我刚在整理后天的赛道预测,你不要打我。”

承太郎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表弟的话听上去像是自己喜爱诉诸暴力一样。

“快点穿个外套出去吃饭,我队友还在楼下等。”

仗助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进了卧室穿好了外套拿上了写着攻略的平板,想着等会吃饭前给老哥看看这个预测有没有点价值。

“哥那台车是你的吗?”仗助一出门就看到楼下停着辆黑色商务车。

“嗯。”“哇你吃个饭也要开这么酷的车吗?”

承太郎心想说车里还有他两个队友,四个男的坐普通轿车对他们这块头来说还有点挤。他就“嗯”了一句后就下楼了。他相信仗助能明白的。

仗助心想,这位表哥这一年是种子选手,肯定收入很高,待会肯定会吃特别好吃的饭。他越想越高兴,脚步轻盈地蹦下了楼梯,然后在楼下雀跃地等着表哥先进车里。

承太郎径直走到车前,拉开了副驾,坐了进去。

仗助顿时感到十分疑惑,哎,怎么表哥坐副驾驶,谁开车啊?他一边疑惑一边拉开了后座的门,然后坐了进去。等他坐进去后,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回头,把他吓得叫了一声。冷静下来后,他发现那是波鲁纳雷夫。

“嗨,弟弟君你好呀。”

仗助一下呆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机械性地握住了波鲁纳雷夫伸过来的手。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仗助眼睛瞪大了。他僵着脖子,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三秒后车内爆发出他的惊叫:“啊啊啊啊啊啊花京院——”


直到大家已经在餐馆坐好了,波鲁纳雷夫也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的以为你见到了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太郎快告诉我呢个时候花京院是什么表情——”

仗助一脸羞愤至死的表情,整张脸都红透了,脖子和耳朵也泛起了粉。

花京院倒是很冷静:“波鲁纳雷夫,你第一次被女粉丝送花的时候叫得震天响,我们也没有人笑你半小时。”

波鲁纳雷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气鼓鼓地说:“你丫的,你敢说?都三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还拿出来得啵得!而且你当时笑了十分钟!”

“承太郎也笑了,我想不出为什么我不可以笑。”“你这个人真的性格很烂耶,你怎么会有粉丝的,我好困惑。”

波鲁纳雷夫转头对仗助说:“你不要听媒体说的胡话,什么‘最佳队友’,那都是骗人的!这人,心特别脏!”

仗助不知怎么接话,只张了张嘴巴。

承太郎一个人默默帮大家点好了菜,服务生笑着退下后,他才抬起头来对着仗助说:“你刚刚做的什么攻略?”

“哦哦哦,”仗助如梦初醒,立刻从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调出了自己做的比赛预测。

承太郎接过来,扫了两眼,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毕竟他们队里有专门负责做攻略的人,那些人都是有了好几年游戏经验的人了。他本身对攻略这种东西并不敏感,就把平板塞到了花京院手里。

花京院很自然地接过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了眼镜带上看了起来。

仗助心想,原来花京院也有近视?他都不知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偶像。虽然早就看过照片,照片里的花京院看上去文质彬彬,接受采访时语气温和,想必在学生年代是非常受同学喜爱的。但他不知道原来花京院平常还会和波鲁纳雷夫开玩笑,嘴巴好像还有点坏,有些轻微的近视——怪不得接受采访的时候会经常眯眼。

正想得出神,花京院却叫了他一声:“仗助?”

仗助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被花京院喊他名字时候的声音给电了一下。“是!”

“你Checkpoint在线时长多久?”

仗助皱着眉回忆了一下:“150小时不到,怎么了?”

花京院了然地点点头:“地图设计部分做的没什么问题,除了显得像个新手玩家之外没什么错。”

这还不算错吗?这几乎就是漏洞百出的意思了!仗助泫然欲泣。

“有个点我有点在意,你说这个作者喜欢在多弯道地图设计彩蛋,什么意思?”花京院笑着说,好像刚刚毒舌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

仗助“哦”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回答到:“这个游戏总策划在做Checkpoint之前是做主机游戏的,然后比较老派,也影响到了其他赛车游戏的策划。”

“他以前有个朋友,是RushHour的策划嘛——那人现在去Bizarre Go了——那个游戏里经常会有一个多弯道彩蛋。”

“是什么彩蛋?”“每个彩蛋不一样吧,比如杜王町会有一个小巷子,在地图预览图里不存在的,如果走那个巷子的话是条近道。但是那个彩蛋是必须走第二赛道才会有的。而且菜巷子里不可以回头。不然直接翻车game over。”

“触发条件是在owsen便利店附近减速吧。”花京院说。“这个挺有名的。”

“问题是如果你减速了却不走小巷,还会有彩蛋。”仗助说。“这个点好像是Checkpoint策划杰洛提的。”

“什么?”“‘绕远路就是最短的捷径’。他的座右铭之一。”

花京院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者,不会捧着一个人的话当圣经听。”

仗助表示同意:“对,没有必要把一个人的格言当真理听。但是你不觉得杰洛那个人很great吗?越是需要规则的地方,他越喜欢设计一些不合理的东西。”

“所以在Checkpoint的全新高难地图‘费里德菲亚’里,只要你全程保持限速80,并且不使用道具,你的赛车就会得到一个一次性道具。可以在下一场比赛使用。”

“什么?”“缩短赛道。”

费里德菲亚是两天前刚刷新的地图,刚上线两天就被誉为Checkpoint最难地图之一。道具丰富程度与跑道地形都让人惊叹不已。大家都沉迷在刷速度排行榜这件事上,彩蛋倒没什么人在意了。

“你用过了?可交易吗?”“不能交易。”

波鲁纳雷夫也好奇地加入了讨论:“是全地图通用还是?这也太imba了吧——”

“属性是全地图……但是我也是下午才刚拿到。还没用。”仗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所以你认为按照杰洛的玩法,”花京院抿了一下嘴唇,说。“他会故意弄不合常理的跑道?”

“常规跑的话肯定也不会有问题啦,”仗助说。“只是可能会格外有挑战性罢了。”

“会比费城还难吗,”波鲁纳雷夫露出了一个夸张的“害怕”的表情。“这半个月我跑芝加哥都快跑吐了——费城刚取而代之成了我的噩梦,杰洛搞什么,怎么还来。”

“你不要翻车,”花京院突然语气又变得十分严格起来。“你要是翻车了,我保证费城或者新地图都不是你最害怕的噩梦。”

“难不成是你吗?”“是发火的承太郎。”

波鲁纳雷夫立刻噤了声。

“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彩蛋的,开着车发呆?”花京院又问仗助。

仗助挠挠了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费城的初始赛段不都是直道嘛,然后你慢慢开就会看到有个限速80的交通牌……”还有老奶奶过马路呢。

“有点意思哈,”“是很有意思,好了你们不要再聊了灵魂伴侣们,上菜了上菜了——”波鲁纳雷夫打断了两个人继续讨论彩蛋。

花京院毫不在意,非常从容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波鲁纳雷夫也鼓励仗助快吃:“这家中华料理店很受中国人欢迎的,不预定可吃不到。”

仗助没吃过中国料理——除非把便利店的速食算在中国料理范畴的话。他好奇地夹了一块肉,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对中华料理赞不绝口。

“好吃吧?哎,可惜游戏毕竟不能吃一口热饭,不然再也不怕什么体脂率了,在游戏里岂不是爽歪歪。”波鲁纳雷夫笑着说,一边不忘往碗里使劲夹凉菜。

大家都是绿洲玩家,吃饭的时候话题自然也都围绕着绿洲。仗助原本的那股紧张的感觉也渐渐在闲谈中消失了,他变得有些兴奋——先不说和偶像近距离接触,这也是他第一次和真正热爱游戏的人一起吃饭。

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也喜欢打游戏,但大家只是喜欢“玩”,并不是喜欢游戏本身。这种游戏心态是普遍的,当然也不是“不正确”的,只是仗助多多少少会因为这样有点寂寞。

他以前特别想和承太郎玩,可惜这位哥哥直接进了职业队,没有多少机会和普通玩家玩休闲游戏。

虽然仗助不是一个学术意义的好学生,但是他听过“相对论”——大概是引力和时空之类的什么玩意。爱因斯坦,霍金之类的科学家知道普通人无法理解高深的物理学,用了许多比喻来表达相对论——和喜欢的人聊天时,感觉时间加速流动。

仗助不知道自己吃了几块凉菜的牛肉,吃了多少粒菜里的菠萝;一种轻飘飘的喜悦的笑容始终挂在他的脸上,直到大家起身穿上外套他才如梦初醒。

他站起来,感受到了自己的脚正踩在地板下——好奇怪,他刚才突然觉得自己踩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承太郎晃晃手里的烟,示意他们自己先出去吸一根烟。波鲁纳雷夫笑着说“okok”,然后自己拿着账单冲出去买了单。花京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然后拎起了打包盒(仗助:什么时候?什么菜?),对仗助说:“等会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你们这两天不会再训练了吧?”“不然我会提辞呈的——哈哈开玩笑。”

秋季的东京算不上冷,但是花京院的外套却是一件粉色的针织外套,看上去像是很畏寒的样子。仗助盯着那件衣服的下摆——衣服的标签上是一只红色的樱桃。可能是看得太出神,他都没有注意到花京院对自己伸出的手。

“吃糖吗?比餐厅送的要更辣一点哦。”

仗助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然后他看着花京院熟练地单手打开装满薄荷糖的糖盒,然后像是吃戒烟糖一般地仰着头往嘴巴里倒了好几颗。

“戒烟?”仗助大胆猜测。

“哦我不吸烟,只是喜欢薄荷糖。吸烟会影响手指,”花京院嘴巴里含着糖,讲话吐字却还算清楚。“我的专业还是需要我有一定的精密度的。”

“医生?”“哈哈,不是,我是画画的。”

仗助不知道后来自己又闲聊了些什么,但他只感觉挺舒服——一点都没有面对偶像该有的局促,而这种感觉竟有一丝熟悉。

花京院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温度。“我总觉得我可能在游戏里碰见过你,你玩SBR吗?”“几乎不玩。”

唔。花京院若有所思。冰凉的薄荷糖正在慢慢化开,他吮了一口,问仗助:“那你平常除了CheckPoint,还玩什么?混乱战场?大逃杀?”

“Bizarre Go。”

仗助发现花京院的表情在一瞬间显得十分错愕。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对方认识自己——?

突然,一道灵感的闪电劈开了他脑内的混沌,之前的一些小细节突然浮现,真相昭然若揭。

siKeNna——中间的那两个大写字母KN,是花京院典明。(Kakyoin Noriaki)

仗助一下子被过于震撼的信息弄得大脑过载,但感觉什么也不说也不好,就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我以为你的头发是绯红色(crimson)的。”

“其实sienna是土色。”花京院没想到仗助居然也猜出来了他的身份。刚刚他才知道,甚至惊讶了一下。“Red Sienna才是赭红色。但是这个名字超过限制字符数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说过你游戏里的发型和你现实里的一样。”

“但这也不能确定是我啊?”仗助很困惑。

这年头留这种20世纪80年代发型的人没有几个了哦,仗助君。花京院很想这么说,但他依稀记得承太郎说过“千万别评价这家伙的发型”,便笑了笑说:“大概是直觉吧。”



仗助在17岁的秋季见到了偶像。

如果说有什么比这个更棒的事,大概是他要到了偶像的line;更好的是他们居然曾经一起玩过游戏。

仗助连发了十几条充满了感叹号的推特,以至于亿泰在十点钟打电话过来。

“你小子果然是去约会了是不是!”亿泰的口气听起来像是要通过电流穿越到东京来打他一般凶恶。

“相信我,比这更好。”“臭小子!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仗助虽然很快乐,但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亿泰会想到这方面去:“嘿,才不是女生的事——”

“不是女生?!难不成——是男生吗!”

仗助听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模糊的、但却洋溢着不满和隐忍的怒意的声音,然后再次开口的亿泰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一点。

“呃,我哥让我开免提,他大概也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

仗助很无奈地想:当然不是因为想我,而只是误会了而已。别看亿泰的哥哥又严格又凶,对弟弟其实是真的很关心,就是关心的方式有点扭曲。仗助很想说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好吧,其实我是见到偶像了。”“偶像?你小子偶像是不是个职业打游戏的来着?”“嗯。”

仗助猜想,形兆心中的警报大概解除了,因为亿泰把免提模式关了。

“那确实挺好的,我要是见到菜菜子我也会像你这么兴奋。”“绝对不会像我一样丢人,你肯定想不到我多丢脸!”

仗助想到他发现花京院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脸红。亿泰听完他的描述后笑得震天响,邻居第二天一定会来他家里投诉。

“你可真丢人,仗助。”亿泰毫不留情地说。“哎,你要到人家line了吗?”

“嗯。”“那真是酷。”

他们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游戏资讯啊八卦消息啊,直到仗助满脑子塞满了康一和由花子第一次约会、露伴新一话的漫画是怎样得好看(虽然仗助并不在乎)以及托尼欧的新菜单之类的话题。他们的对话被迫停止于形兆的怒火——他忍无可忍地催促亿泰滚去睡觉。

仗助则直到凌晨一点四十三分才放下手中的手机。他一直强撑着眼皮看着twitch上的游戏视频,最后他的意识才终于被梦境捕捉,手机从松开的手指往胸口一砸,他却恍然不绝。

手机滑落的过程中,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拖拽了一下,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页面从twitch切换到了推特。

过了没一会,follower那里的数字闪烁跳动了一下,从251变为了252。


锦标赛是绿洲数一数二的大型比赛,表演赛也会在绿洲举办直播。

直播开始前,在绿洲任何一处公开大厅都可以看到倒计时。平日只有公告栏前的一小块空间,在此时便会出现一颗悬浮着的亮着绿色光芒梅塔特隆立法体;而数千万玩家早就在服务区排队。

花京院以前也曾是聚集在那里的一员。在他年纪还尚小的时候,他沉迷于绿洲大大小小的游戏,除了有年龄限制的游戏他没法登录,其他游戏都玩了个遍。在身为小孩子没有多少零花钱的时候,他也为了愿意买一个极品道具忍住几个月,为此吃更便宜一些的早餐和午餐;当同龄人在为了买一双新的漂亮球鞋、买一个心仪的名牌包而攒钱的时候,他把那些钱都给了书本,还有绿洲。

“siKeNna”是他的第一个账号。他那个时候用这个账号留下了很多黑历史——初高中的时候,他经常做一些利用游戏地图坑人并捡别人装备的活计。那个时候他账号名不如他的绰号有名:绿魔。

在现实里他可无法像这样轻松地拥有一辆机车。他痴迷于那些数字化的齿轮与轴承,痴迷于购买各种道具来打造他的车——然后骑着他驰骋在赛道上,并因为逃避了追杀而发出快乐的笑声。

学校课业对他来说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似乎天生擅长应付这些教条和学习内容;比起那些,在游戏里开着绿色的摩托车逃过其他玩家的追杀要更有趣。他为了逃跑,透彻地研究了一番地图,后来自己腻烦了追逐战后,他便换了另一个账号,在论坛上发送了地图攻略,被一家职业俱乐部看中了,有意吸纳他进职业游戏圈。

他没有考虑很久,便点了头。母亲不能理解,父亲为此感到十分焦虑——仿佛儿子踏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险路似的。

但就像一个只欣赏歌剧和演奏会的人无法理解在livehouse蹦跳的人一样。父母在青瓷花瓶和枯山水里寻求禅意和人生境界,却见不到那些物外的哀乐。他们始终只是在悟他们的道——花京院想。

他把siKeNna的账号封存了,用“典明”作为自己的账号名重新开始。

他坐在后台,穿着长外套,口袋里插满了化妆刷的化妆师来来回回,给他们每个男选手化妆;女选手有些还能和化妆师聊聊化妆手法,他只能干坐在那里,因为人造纤维的毛从脸上划过而感到一丝不适。

“哎,你说我要是和那些姑娘一样画个眼线贴个假睫毛,会变成什么样啊?”波鲁纳雷夫坐在他旁边,发型师正在给他吹发型;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他仍然闲不住一张嘴。

花京院想了想,觉得恐怕只有夸张到足够和drug queen同台竞技的妆容才能让假睫毛与波鲁纳雷夫相配。“还是算了吧。”他说。

正给花京院定妆的化妆师哧得笑出了声。“你也许很适合贴下睫毛呢。”她对花京院说。“你长了张很漂亮的脸,下睫毛会让你看上去更好看。”

“哦?”花京院好奇地问。“会让我赢得更多好感吗?”

化妆师想了想说,也不见得。“毕竟你们是游戏玩家。长得好看不过是一些添头……大家要看的是你的技术,和以你为目标的美梦罢了。”

美梦吗?花京院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在他骑着他那辆自己改装的绿色摩托被别人追杀的时候,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呢?现在呢?他活在什么梦里呢?

“嘿你小子在想什么呢!”波鲁纳雷夫打断了他的遐思。

花京院这才意识到他的队友已经倒饬好了。承太郎一脸不情愿地顶着一脸的粉底,而波鲁纳雷夫坚持要在右脸上画个破碎的小小的红色爱心——与他的耳坠相配。化妆师最后还是给花京院贴了假睫毛,花了一些时间。花京院转头看了看镜子,因为近视的缘故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觉得自己看上去神采奕奕,根本没有熬夜后的倦容。

“你看上去像要上杂志封面。”花京院打量了会承太郎,对他说。

承太郎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山头。“我不想弄这个。”

“谁叫你昨晚不早点睡,脸色这么难看,你怪谁呢?”波鲁纳雷夫拍了拍自己的脸。“你看看我,天生的好脸蛋——”

“Holy shit,你今天也会收到女粉丝的花——祝你收获点男粉丝的花。”花京院笑着骂了声。

每个不喜化妆的男选手都在座位上别扭成了一条想把自己打结的蛇;赛车名为黄色节制的拉巴索是男选手里为数不多喜好化妆的,和化妆师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达比强烈要求要有一条埃及人一般的眼线,最好还要金色的,被化妆师委婉地拒绝了。

“表演赛还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波鲁纳雷夫撅着嘴,一边说着还揽着花京院的肩膀走出了化妆间。“我们可不是选美先生!”

“夸张点也好,”花京院扯了扯他这一身迷彩风衣。这是赞助商给他们队伍的首秀服装。他不太懂时尚,但也知道价格不菲。“你要想都是钱,会开心很多的,波鲁纳雷夫。”

“我要这么多钱干嘛?留着养羊吗?”波鲁纳雷夫眉毛都撇成了八字。他穿着银色革面的夹克,外面罩着一层黑色的以皮带和金属钮扣做装饰的风衣,整套下来有2万美金。不知道他知道价格后会作何感想。花京院想道。

“我只是想高高兴兴玩游戏嘛!”生性活泼快乐的银发法国人这么说着,摇头晃脑地走向了舞台后台的方向。

对。花京院也笑了,还挺真挚。玩游戏就是为了快乐嘛。

还好,他找到了能让他快乐的队友,享受为比赛胜利磨练的快乐;出于怀旧登陆当年玩的第一款游戏,也能遇到另一个充满热情的玩家。

游戏真好。他想。


表演赛标志着一年一度的赛车竞速锦标赛的开幕,届时,每一个玩家都像是在排队等待参加万圣节舞会的大一新生——无论是线上的,还是线下的。

而今年仗助终于可以亲自来到现场——与选手相隔几百米的地方。

他左手抓着vr眼镜,右手捧着一瓶水,一大早天还朦朦亮就兴奋地冲去会场排队;八支冠军侯选队伍都会在表演赛出场,每年都会有很多趣味比赛。

说实话,他看这场比赛的目的可能与其他排队的玩家不太相同,一个赛车游戏铁粉如果知道他的目的说不定还会高声疾呼说“你不是个真的游戏爱好者”!

谁说粉丝不可以来看现场比赛呢?你说对吧?

仗助花了好大一笔钱买了个还不错的位置。这场锦标赛与其他绿洲比赛直播不一样,赛道的长程导致现场的空间显得便逼仄了起来。但是主办方实在是财大气粗,将锦标赛弄成了奥运会标准——而且是每年一次。

仗助的位置在二号选手位附近。正式比赛的时候,每一队的队员都会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在观众席之中。而每一队有三位选手,所以选手区也有三个。

二号选手位可是花京院的常驻地。

观众席也并非像传统的演唱会大厅,又或者是田径比赛的观众席那样呈一个均匀分布的环形。在比赛过程中,观众席会随着场景的变化而移动——所以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安全带,座位下还有放包的拉链袋。

所以仗助收到实体票的时候发现上面的须知写着“患有心脏病、高血压、颈椎病、内脏器官等疾病者将不适合此座位,请谨慎选择”的时候,也丝毫不感到意外了。

他兴致勃勃地把包塞进袋子里,然后在拍了好几张现场照片后,选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花京院和承太郎。

“我在会场里啦!!”

与承太郎的聊天记录那边,仗助发现几乎就在发出去没多久后,消息就显示了“已读”。但是承太郎读完什么反应都没有,过了好一会都没半句回复。

花京院那里则显示未读。仗助等了一会也没等到花京院回复,便把手机塞回了上衣口袋里。

周围的玩家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些人活脱脱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人。仗助感觉自己的发型在这些人的衬托下都不再出众了。(仗助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绝非时尚的发型,只是轮不上别人来说。)

他旁边有几个女孩子,不仔细听的话就和班上那些聊天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仗助仔细听了听,那些姑娘却在交谈费城过关的小技巧。

“‘漂移过弯’那个道具前面还能用,后面除了增添损耗并不能在速度上长远有帮助了。”“最长的直道一定要一秒不歇的放加速!!哦当然你只能放4个,第五个可不要贪,要拐弯了呢!”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地说着,仗助不由得也认真听了起来:啊原来直道第五个加速不要放吗?回去试试好了。

他听了大概十分钟,会场的灯变了一个颜色——中心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那里测试灯光。仗助的实现追随着灯光而去,突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微微发了热。

舞台中央的立体投影设备已经开始工作了。八强赛的二十四名选手全被投影在了现场。

仗助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光影组合出的选手的形象——他们穿着各自赞助商为他们提供的队服,脸上的表情各异,但无一不是自信而快乐的。他良久地注视着那些幻影,不知何时,泪水盈满了眼眶。

过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右肩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还猛吸了一下鼻子。隔壁的女孩正拿着手帕抹泪,给他递了一包纸巾。

他和她两人都笑出了声。

表演赛开幕的场景其实并没有非常惊心动魄或者壮丽异常;但是当选手们站在升降台上慢慢出现在了舞台中央,依然引爆了今日第一波高潮。

坐在仗助边上的姑娘个头挺小,长得还挺秀气,选手出来的时候叫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把仗助吓了一大跳;对方似乎是波鲁纳雷夫的死忠粉,一直再喊什么“波波我爱你啊!!!”之类的话。

仗助顿时感觉自己既不是非常硬核的游戏死忠粉,也不是非常热情的选手粉丝——他是万万不敢想象自己坐在座位上声嘶力竭喊着花京院的名字还大喊“我爱你”什么之类的话的……光是想想他就感觉头因为过热而发晕。

现场拍摄的特写画面很快也以投影的方式360度无死角地展现给了观众。当承太郎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他左边的女孩差点掀翻爆米花桶。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这么帅啊??”她哭着大喊道;虽然她的声音会淹没在现场的欢呼与尖叫中,但是仗助仍然听了个真切。“打游戏的这么好看干什么啊!!!”

仗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自己表哥的脸:好吧他承认,他表哥确实非常英俊,这一点毋庸置疑——

正当他注视着他表哥的脸的时候,突然摄像便移镜把特写给了花京院:于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仗助的视线便撞入了他偶像的高清特写。

仗助发出了一声轻声的“啊”——而那只是他声带一种下意识的拉扯;在那之后,他呆住了可能有2秒钟,然后才听清耳边的尖叫声——先前那两秒的呆滞中,他仿佛置身在另一个空间。

“操,小林你看见了吗,花京院的下睫毛……绝了!!”旁边的女生拽着她的朋友大声地说。

观众席也在特写的这几秒钟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而仗助则茫然不知,直到波鲁纳雷夫的特写镜头结束后他才后知后觉:刚刚的花京院好帅啊我的天?

“嘿,帅哥,”那个波鲁纳雷夫的女粉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花京院的粉丝吗?”

“啊……是。”仗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女孩露出个了然而有些促狭的神情:“我就说嘛,你毕竟买了二号位这边呢。你知道吗?你刚才表情像我嫂子在婚礼上见到我哥哥的表情哦。”

仗助摸了摸脸,感觉自己像是要烧着了。

“哎,可惜我没抢到三号位那里的票……”女孩身体前倾,肘部顶着大腿而双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脸上尽是遗憾。“我明年可就大学毕业了,估计也请不了假期来看比赛啦。”

仗助顿时同情起了她。

“哎但是能来一次现场真的好棒啊……我打工攒了好久的钱呢。”女孩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我身边的同学都无法和我一起聊游戏……我的朋友都在线上,但你敢想象吗,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在澳大利亚,一个在美国!她们今天都来了!!”

“一起来看比赛!这感觉太好了!就算不能近距离见到波鲁纳雷夫我也不亏了!”她高兴地说。

仗助当然知道这种感觉。但是他幸运的多,不仅承太郎是职业选手,身边也有打游戏的亿泰,以及了解自己的老妈。

仗助想,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承太郎,带着这个姑娘去见见波鲁纳雷夫好了。


第一场表演赛赛制很简单。但是现场却是一片“愉快的”混乱场景。

规则是现场二十四名选手随机组队进行道具赛组队竞速的比试。计时规则和Bizarre Go的组队竞速赛相同,都是不同队员相同路线出发,然后走不同的路线经过不同的检查站来进行比赛。

抽签抽出来了以后,承太郎抽到了钢铁之丹和大达比作为队友。而纵使主持人尽力圆场,疯狂说些“看来承太郎也挺意外的话”来挽回,也无法说服观众承太郎那攥紧的拳头是因为激动而不是因为不满。

而花京院抽到了小达比和玛莱雅。观众们又担心又暗自期待这一队——毕竟职业联盟里的人都晓得花京院和小达比极其不对付。大概是两年前小达比刚加入职业联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花京院这一队,花京院和小达比两人还大打出手,差点没吃一张禁赛红牌——但是这件事最后被官方认为是私人争端,也就没了下文。

镜头投影里,花京院依然是一脸风轻云淡似的神色;但是任何一个花京院粉丝都能揣测出花京院现在暴躁的心情。

仗助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同情;毕竟和自己讨厌的人合作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这无疑取悦了观众们。旁边的姑娘则对花京院信心十足,并信誓旦旦这场比赛花京院他们肯定没问题。

比赛过程中,带着vr眼镜的观众们在座椅如坐过山车般地不断地上上下下,一边笑得哑了嗓子,一边惊讶于比赛结果。

道具赛本身就充满运气和不确定,而本身磨合不强的选手有时候也听不懂对方示意自己放道具的暗示(甚至明示)。比如花京院对着小达比说放重力块,实则在说游戏道具“牛顿立方”;而小达比却理解错了,释放了一个“飘升机”(反重力道具)……花京院憋了一肚子脏话骂不出来,只能恼怒地低吼了一句模糊不清的骂人话,但谁也听不清倒是也没有违规。

而其他选手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承太郎作为漂移好手,被波鲁纳雷夫的一个神乎其技的香蕉皮差点滑翻了车;而有个叫做安杰丽卡的美国女孩,在进入职业圈前以狂野激进的道具使用而闻名,在这场比赛中本是顺风顺水,却在终点前的直道上被正处于反重力状态的花京院(正浮在她脑袋上呢)砸了个牛顿立方,被压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一片欢快的笑声中,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是波鲁纳雷夫。

而选手们也从临时游戏台上走了下来,脸上尽是无奈(除了承太郎);选手们对观众们致意,而此时主持人从后台走了出来,接过了说话的任务,也变相地让选手能够放松一下——准备迎接表演赛的第二个项目。

第二个项目是队友间的竞速赛。一模一样的跑道,没有道具——谁会跑得更快?

观众们也非常喜欢这一部分。在承太郎还没出道的前七年是“黄金时代”,迪亚哥作为个人风格突出的车手一骑绝尘;当时同时代的还有乔尼乔斯达和杰洛齐贝林,后两人退役后都去做游戏设计师了,而迪亚哥去经营了游戏俱乐部。目前来说,承太郎在去年打破了“休斯顿”和“曼哈顿”的最佳纪录,理应是目前最强最快速的车手;但他的队友在速度上追得很紧,远没有达到一骑绝尘,所以不少观众都等着花京院或者波鲁纳雷夫逆风翻盘,拿下一个第一。

而今年的表演赛地图使用了刚出的费城地图。

“费城真的好难,”仗助旁边的女孩子又开始自顾自拉着他说话。“你过了吗?”

“呃,不算常规通过了……但是没什么可说的。”仗助没说彩蛋的事。他打算把这个当作一个小秘密。

女孩叹了口气:“太难了,我一口气用了我最宝贵的三个道具都没有能刷出A级,但是就已经有亚服前百分之一的成绩了……刚出地图的时候,我那破成绩还上过排行榜呢。”

仗助感到很汗颜。他虽老老实实跑完过费城,但却是以限速80的速度慢悠悠地开,也没有打算抄近道走一些高难部分,就仿佛真的在一座城市里兜圈子一般把费城地图逛完了。排行榜更是想都没想过。

“你觉得花京院会赢吗?”女孩歪着头问他。

“你不是波鲁纳雷夫的粉丝嘛?”“哎呀,波波的擅长是大漂移,你也不看看费城的弯道有多小道羊肠。”

仗助想,他还真不知道。

“哎哎哎要开始了,不和你说了。”姑娘把脸又转了回去,聚精会神地给波鲁纳雷夫呐喊助威去了。

虽然仗助也很想让花京院赢,但是不得不说,承太郎的技巧还是让他占了上风——最后他在观众们高昂的欢呼声中,以领先花京院半个车位的优势压过了终点线。花京院从游戏台上下来的时候和承太郎拥抱了一下,似乎是在恭喜他蝉联两届的速度最快的车手的称号。

仗助虽然略感遗憾,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发挥出了不错的水平。而比赛还没有结束,为了服务各位队伍的粉丝,队友间的竞速赛分了八组慢慢进行,比赛顺序以抽签为主;每比赛两场,中间还会有赞助商和拉拉队的表演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当第二组的荷尔荷斯获得了胜利后,便迎来了中场休息。推着便携推车贩卖热狗的小贩欢快地在观众席间穿梭,仗助地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噜噜声。他买了根德克萨斯风味的烤鸡腿,附赠了一瓶可乐。等付完钱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对着烤鸡拍了一张照,发上了推特;没过一会,亿泰就来留言说“好羡慕啊可恶你这家伙”之类的话,还有一些其他绿洲玩家纷纷留言说什么“在现场真是太好了!真羡慕你”之类的话。

他带着炫耀的自得意满统一回复了一个快乐的颜文字,而对亿泰额外多说了句“哥哥的乖弟弟好好看家吧”。正当他打算再发条关于赛道的感慨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line消息。

他点开后,差点没打翻可乐。

“哟,”身边的女孩喝着橙汁,瞥了他一眼。“女朋友?”

仗助吓得手机都要拿不稳了。他收到了一条花京院的line消息,是个可爱的兔子鞠躬道谢表情。

他攥紧了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花京院什么,自然也没有闲心回复身边的姑娘。女孩也丝毫不介意,只是吹了个短促的口哨。

仗助过了一会倒是主动问起了那个女孩:“哎,你说如果,你给波鲁纳雷夫留言,然后波鲁纳雷夫回复你了,你会怎么说?”

女孩握着橙汁的手指肉眼可见地在瓶身上缩紧了一圈。

“那我可能就会截图发推特,然后自己一个人尖叫好一会,冷静下来后再夸几句吧?”她扇了扇脸,仿佛光是想想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仗助想,有道理。于是他冷静地发送了一张鸡腿图,附文:这个鸡腿很好吃!

发出一没一会,他就后悔地弯了腰——怎么这么像正在外边旅游地孩子给父母发照片啊!他还说不想让花京院把他当孩子呢——这也太傻了!

过了十几秒,他手机在手中欢快地震动了两下。他半张脸还埋在臂弯里,但手还是及其快速地点开了新的消息。花京院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仗助立刻点开,看也没看先长按保存;然后他才仔细看起了照片,发现这是在后台,而那是一张承太郎臭着张脸正在接受化妆师补妆的照片。

仗助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但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望。

突然,另一个line消息跳了出来。仗助漫不经心地点开后,却差点没在椅子上跳起来——多亏了安全带。

波鲁纳雷夫给他发了一张他和花京院的自拍,花京院对着镜头一副略略吃惊的样子,仿佛还没有准备好被拍照。而仗助终于看清了他的下睫毛——应该是后期贴上去的,女孩子经常用这种睫毛来修饰眼睛,但没想到花京院用也能这么好看……

仗助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要保存。正保存着呢,波鲁纳雷夫又给他发:我们又要上台了嘿。

“哎好的。”仗助回复道。

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过了一会,发现旁边的姑娘盯着他看——看这样子似乎有一会了。

“嘿,你坦白说吧,”女孩扬了扬眉毛。“你是不是在和哪个选手发消息呢?”

仗助一下子无言以对。他不禁感慨:这直觉也太可怕了吧!但他还是连连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摆脱嫌疑了似的。

女孩凑近了他:“如果你认识波鲁纳雷夫,请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

仗助哈哈大笑。两个人就这么笑了一会,又继续吃起了手里的零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

中场休息时间的表演还不错,唱歌的专业歌手也挺会点燃气氛。今年的主题曲是由著名的摇滚乐团作曲演唱的,而他们也来到了现场,观众们仿佛置身于演唱会。

而在几个漂亮的女孩跳完拉丁舞后,赛场的背景音乐突然变成了一首浪漫情歌;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喝彩声,笛子和口哨声响彻了整座赛场。

“嘿,又到了愚蠢的kiss camera时间。”姑娘感慨道。她从包里拿出了包白巧克力草莓干,还把袋子伸给了仗助询问他是否想要来点。

仗助拿了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同时感到又好奇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一传统在保守的东方人看来会有些过于浮夸,但绿洲的玩家都还挺乐于接受这种北美体育竞技“传统”,主办方也就保留了下来。当会场上响起含有“亲吻”之类的爱情歌曲的时候,kiss camera就像轮盘抽奖一样开始了它的随机选人活动——直到选出一对,并促使他们亲吻。

“哪能说亲就亲呢,我还打算把我的初吻献给一生挚爱呢——”姑娘话音未落,突然呛住了一下并开始大声咳嗽。

仗助关切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时间没发现自己和那姑娘放大了的脸正投影在全息屏上。他发现还是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在鼓掌,鼓励他俩亲吻——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帮别人拍后背就成了英雄呢。

他当然是傻坐在原地,感觉自己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一时非常为难,只好求助似地看向身边的女孩。

那个姑娘虽然红了脸,但是看上去还挺从容的。仗助就这么看着她不紧不慢地从脖子上解下了她的项链,然后把那个锥形挂坠展开。仗助这才发现这是个便携式的扩音喇叭。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喇叭,用嘹亮的声音大喊道:“我是不会亲除了我爸爸和波鲁纳雷夫以外的男人的!!!!”

观众们的喝彩声又上扬了一些。掌声和口哨声像是暴雨一样倾洒在会场间。仗助捂着脸,从指缝间看向大屏幕——只见大屏幕分了一半的屏给愣在舞台上的波鲁纳雷夫,还有一半还停留在他们脸上。

波鲁纳雷夫想必也是没想到刚上台呢就接收到粉丝的热情告白。他没愣多久,便打开了自己随身的麦克风:“谢谢这位美女!!嘿,旁边的小子呢!难不成你也想亲我!”

“不不不不不,”仗助把头摇得像在跳什么波斯地区的民族舞。“我不想!”

“那我让你勉为其难亲亲花京院行不行?”波鲁纳雷夫露出个促狭的笑容,高声说。“亲肿了都行!!”

观众席间穿来了此起彼伏的“yoooo”的声音,伴随着口哨声和起哄声,无异于把仗助这只害羞腼腆的虾子放到开水里煮。镜头也适时地切了镜头给花京院。花京院隔了空对着仗助的方向笑得很灿烂,还比了个飞吻。

由于起到了很好的娱乐效果,kiss camera很快放过了他们;那姑娘从容不迫地收好了扩音器,转头对仗助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亮亮的。

“不敢相信!”她欢快而激动地说。“我当众对偶像表白了!!这太刺激了!哎你看上去不太好,你还好吗??”

仗助摇了摇头,把水瓶贴近右脸,仿佛这常温的水就能带走点热量似的。小姑娘是见过大阵仗的,从包里掏出了个儿童用退烧贴给他贴在了脑门上。

仗助捂着退烧贴,感到十分难为情;因为他刚刚真的很想拿过扩音器大声说:“好啊好啊我可以!”


虽然那个女孩年纪比仗助大四岁,但是在说到游戏和偶像的时候,还像是个高中生一般热情又天真。她仿佛完全不介意刚刚当众热切地对波鲁纳雷夫表了白,虽然激动了好一会,但却很快又平复下了心情。

“天......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仗助用左手托着脑门,祈求退烧贴赶紧带走这股热度。

“嘿,你是没谈过恋爱吗?这么纯情。”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倒像个大姐姐了。“我只是在很真诚地表达我的喜爱,别人看到就看到了,笑便笑了——好处总归是我的“。

仗助羡慕这份游刃有余。他是真的很纯情,连承太郎都对此表达了肯定。

“哎,你要想点让你冷静的东西。”女孩说。“我第一次恋爱的时候,被学长告白完我就发烧了。”

“我不是在恋爱。”仗助更正她。

女孩敷衍地“嗯”了几声,明显没当回事她继续说:“你还是个学生吧?想想考试考不及格,想想被妈妈扣零花钱......”

仗助哀嚎:“?!你会在不好意思的时候想这些吗?”

赛场上,第三组已经出发了,他和旁边的姑娘都还没来得及带上VR眼镜,就被弹射出去的座位给抬到高处。姑娘爆发出一串快乐的笑,而仗助只顾着捂着退烧贴和可乐瓶。

“这你还说不在恋爱?”女孩大声冲他说,还对他比了个眼色,而后自顾自地戴上了VR眼镜。

仗助被座椅颠簸地甩来甩去,然而他还是没有带上VR眼镜。他看向舞台中央,长久注视着那个拥有红色发色的模糊的身影。

在玩家们一片快乐的惊呼与喝彩声中,他无言地注视着他的偶像。

过山车一般的赛道体验毕竟不是常态,毕竟没有几个强壮的家伙能在吃饱后经受住这样高强度的刺激。但也没有多少人选择不戴眼镜观赏赛况,毕竟屏幕投影没有浸入式体验这么身临其境 ——大价钱买了现场票不就为了体验浸入式感觉吗!

突然,仗助想到了第一次坐进赛车的感觉。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好的赛车,组装技术也是通过观看教程而习得的,做出来的车在原车型上并无太多属性加成;虽然小说电影里那些男主角的好朋友往往被设定为精通机械的人,但东方仗助既不是男主角也不是男主角背后的好朋友。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热爱游戏的玩家。

但他依然非常非常喜欢那辆车,虽然那辆车本身毫无价值——但每次看到那辆车,他都会想到他为了它熬夜学习组装的晚上。

倒不是说花京院像是那台车——当然不是——而是在看着花京院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技术,或者是他最佳队友的头衔;那些不过是一些点缀。他看到的是一种很纯粹的热情:他不是享受合作,也不是享受胜利。每次当花京院握紧方向盘的时候,他看上去都只是想要尽情享受掌控自我的那一时刻。

他看花京院的时候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仿佛点燃了他的某一处隐藏的热情。他还是个国中生的时候,看着刚出道就成熟圆滑的花京院的时候,他便会想,真正的花京院是什么样子?私底下他会像任何一个青年人那样为了银行账单发愁吗?又或者是享受名声给自己带来的愉悦?又或者是一个不喜社交的宅男?

但那一切都不重要。仗助想。无论如何,花京院是一名绿洲玩家 ——同他一样,同所有热爱游戏的人一样。

只是更有魅力一些,更英俊一些也更资深一些——罢了。


在组团表演结束后,每个选手要轮流回答粉丝问题;在此之后又是乱斗模式。乱斗模式也被称为碰碰车模式——选手们拿着新手默认的老轿车在特拉福德球场地图中比拼——场面无比混乱,但也十分有节目效果。

今年因为有粉丝问答环节,就没有抽观众上来互动;作为波鲁纳雷夫粉丝的女孩不由得悲声抱怨道:“我还期待那一点点小小的奇迹呢......”

仗助不由得期待起等会他把这位姐姐带到承太郎他们面前,她会是什么反应了。

表演赛本身持续时间不长,总共也就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和一场live house的演唱会差不多。观众们虽意犹未尽,但也都明白这不过是开胃菜,今天过后还有正赛,大家也都叽叽喳喳地面泛红光地和朋友说着话离场。旁边的那个女孩可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很快收拾好了个人物品就要走,仗助赶紧把她叫住。

“那个,”仗助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我......我其实......”

女孩露出一个窘迫又紧张的表情:“哎,你要说什么呀。”

“其实我哥是承太郎。”他咬咬牙,坚定地说,“所以,我也许真的能带你见波鲁纳雷夫。”

女孩愣了一会。仗助猜,她可能太高兴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这笑容里还带着点促狭,甚至还有点怜悯。

“嘿,忘了介绍,我是波鲁纳雷夫的地下情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快叫声嫂子。”

仗助“哎呀”了一声,拿出手机,调出承太郎的line给她看:“是真的啦”

女孩扬起了眉毛,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里备注为“承太郎さん”的好友名单。但她并没有因此露出仗助预想中的惊讶或者惊喜。

“哦?是吗?”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做出了一副防御性十足的姿态。“你现在打电话外放,不然我不会信的。”

仗助想,不愧是准社会人,警惕性真高。他点点头,立刻打给了承太郎。

没过一会,承太郎接通了电话。仗助立刻把手机拿远,按了免提。

“啊,承太郎先生,”仗助在有所求的时候,一贯是这么尊敬地称呼他哥哥的。“那个,晚上我可以带个朋友一起和你们吃饭吗?”

承太郎沉默了一会,然后好像和花京院或波鲁纳雷夫讨论了一下似的,片刻后便给了答案。

“来后台找我。”承太郎言简意赅地说,随即挂掉了电话。

仗助松了一口气,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和自家老哥打电话也这么紧张,难不成是因为可能见到花京院吗......

但当看到那姑娘僵住的样子,便觉得自己好像还没这么夸张。

他们两个人一起并排走往后台的时候,那姑娘都快同手同脚了。仗助笑着揶揄她:“你刚才说自己是波鲁纳雷夫地下情人的时候可great了。”

“啊!”那姑娘发出短促的叫声。“我叫浅乃,你叫什么?我们不应该是朋友吗,你带一个陌生人去不太好吧,我,我......”那姑娘越说越乱,说到后面只发出了要哭了一般的气音。

“哎哎,哎呀......我叫东方仗助。”仗助挠了挠头。“那个,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浅乃还在掏纸巾准备擦鼻子,此时却噗嗤笑了出来,差点没把鼻涕喷出来。她慌乱地拽了一张纸巾捂住了口鼻,却没有刚刚这么紧张了。

“嗯嗯,仗助君真是个好人啊!”

另外一边,花京院听承太郎说仗助要带个朋友来一起吃饭,欣然同意。(两人似乎完全无视了波鲁纳雷夫的意见)他们三个在后台没等多久,就看见仗助和另一个比他矮半个脑袋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花京院眯了眯眼:仗助在twi上可没提过这个女孩,而且他似乎又是一个人来看比赛的,怎么这下就带了个女孩来——难不成仗助其实挺受女孩欢迎?

当他看清浅乃的长相后,便迅速把她和刚刚kiss camera中对波鲁纳雷夫大胆告白的女孩联系在了一起。

“哦,是波鲁纳雷夫的粉丝。”他面无表情地想。“真便宜这小子了。”

但他表面还是温和有礼的样子,还和对方温柔地握了握手。

浅乃和花京院握手的时候也非常激动,但总体还是得体优雅的——但她一看到波鲁纳雷夫,整张脸迅速涨红,再怎么故作矜持都没法遮盖这种羞赧和激动。

波鲁纳雷夫倒不愧是法国人,极为热络地和对方合了影,还问她想考什么大学什么的。浅乃说自己已经要大学毕业了的时候,波鲁纳雷夫还表示惊讶——就不知道这惊讶是把妹招式还是真心感慨了。

花京院对这种桥段本无兴趣,但他对刚刚吻相机里浅乃的反应印象深刻,便多看了几眼:这种粉丝的爱是怎样的爱呢?

看了好一会,却觉得叫做浅乃的女孩脸上的神色有点熟悉。

晚餐的地点是承太郎做主。他偏好和食,选了家日式牛排屋就直接去了。晚餐的时候,花京院时不时瞟一眼满脸通红的浅乃,然后再看看波鲁纳雷夫;承太郎浑身笼罩着不解风情的气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仗助选自己想吃的东西。

花京院觉得眼下这场景就好像父母亲帮儿子相亲一样,虽说并不尴尬,但也有点奇妙。还好,浅乃是个有意思的人,她很快恢复了顺畅的语言能力,还和波鲁纳雷夫聊起了好莱坞电影工业和超级英雄漫画之类的话题。

花京院夹了一口肉送进嘴里,有些走神:原本以为这个女孩会完全丧失理智只会重复说些“我好喜欢你我好崇拜你”之类的话,结果这么看来其实也很普通。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花京院看了一眼,发现是仗助发来的短讯。

“抱歉,有给你们带来困扰吗?”仗助在短讯里说。

“为什么?”“花京院经常看波波和浅乃啊!也没怎么说话。”仗助接着这话又发了一个委屈讨好的柴犬的表情。

花京院看了一会那个表情,觉得这柴犬越看越像仗助本人。

“就是好奇波波的活粉丝而已,我没生气。”回复完这句,他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仗助。仗助正低着头愁眉苦脸盯着手机,突然收到了回信后,紧皱的眉头簌而松开,表情又开朗起来。

花京院笑了,仗助正在这时抬了头,和他对视后,仗助强作镇定实则慌张地夹了几块肉往嘴里塞;花京院只觉得他这样更有意思。

现代高中男生每天都把自己世故老成的一面反复强调来强调去:喜欢怎样的歌手会让自己显得帅气,喜欢怎样的运动会吸引女孩的注意力......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不会让人看不起。像仗助这种纯情男孩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餐后,浅乃和他们道别,波鲁纳雷夫出于绅士精神提出要送她回家。浅乃愣了一下后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

“我家离这里就两站啦,”她笑着晃了晃东铁卡。“就不麻烦你们啦。”

波鲁纳雷夫提出送浅乃到地铁站。等她刷了卡进了地铁站,波鲁纳雷夫才又回到停车场。

“怎么样,和自己的粉丝共进晚餐的感觉?”花京院笑着问。

波鲁纳雷夫平常说自己受欢迎的时候看上去极不正经,真到了面对异性的时候又十分绅士而矜持他一脸平静地说:“她是碰碰车模式的日本前三。”

花京院没想到波鲁纳雷夫会说这个,愣了一会。

“你吃惊就算了,仗助你这家伙怎么看上去也这么惊讶啊!”波鲁纳雷夫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朋友吗?!”

花京院捏了捏山根。“我还以为你和人家聊这么开心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哎我是这么肤浅的男人吗?”“难道不是吗?”

“这东西,用你们的话说,讲究的就是缘吧?”波鲁纳雷夫不满地咂咂舌,说。“但是至少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浅乃酱品味真好哈哈哈哈哈!”

花京院笑了笑,一把揽住仗助的肩膀,说:“你不要得意,这里也有我的粉丝。”

承太郎瞟了一眼他俩,无言地发动了车子。

他们先送仗助回了民宿,再驱车回了下榻的酒店。承太郎今天赢得不够爽快,又跑到酒店机房去自己玩去了,波鲁纳雷夫和花京院则打算去健身房活动活动。

等花京院启动了跑步机,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浅乃看波鲁纳雷夫时的表情和仗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差不多。

花京院的手对着空气抓了一把,椭圆机上的波鲁纳雷夫正好看过来,便问:“你小子干嘛呢,幻想着摸狗狗呢?”

花京院一愣,随即笑了:“想着等会摸摸你赏你点东西吃。”


浅乃昨晚加了仗助的line,第二天在出发去会场前还从家里带了点老家的零食打算分给他吃,结果比赛现场她愣是没找到他,对方也没回复她的消息。

入场时间过了十几分钟,浅乃见大部分人都入场了,仗助的位置还空着,不放心地打了个语音通话。

过了好一会通话才接通。浅乃火急火燎地问仗助没事吧是不是半路出什么问题了,结果仗助用沙哑的声音说他生了病去不了了。

是的,仗助很不幸地发了烧。

浅乃愣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倒是仗助反过来安慰她,说这点小病没关系,还嘱咐浅乃好好看比赛,回头等他好了再一起打游戏。

挂了电话后,仗助又萎靡了下去。

他是半夜被渴醒的,而醒来后嗓子火烧火燎一般疼痛,起身倒水的时候还因为头重脚轻差点跌一跤。如果在家的话,还有老妈在家可以帮自己做个粥买个罐头什么的,现在一个人什么都得靠自己。

但是他可不想让刚刚认识了一天的新朋友放弃享受比赛的乐趣来安慰自己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混账。

他对着手机,觉得还是应该叫点东西来吃,但看了半天,觉得什么都不适合:身为一个病人,吃必胜客或者拉面听起来都挺败坏胃口的。

他无奈地握着手机,直到手心的汗水把手机外壳弄得湿漉漉。

该不该打电话求助表哥?可是表哥现在应该准备比赛了......这样不太好吧,但自己东京又不认识其他人......

他眨了眨眼,突然委屈地扁了嘴。

他想给妈妈打电话,但是又觉得有点丢脸,更何况让朋子担心也违背了他的意愿;打给康一只会徒增康一的烦恼,亿泰虽然讲义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亿泰会立刻去巴士站然后坐两个小时的车杀到东京来——这也太麻烦这小子了。

难不成真要麻烦承太郎不可?

正当他再次打开谷歌地图试图找到一家可以送上门的荞麦面馆时,手机突然在他手中震动了起来。他慌了一瞬,捞了一把几欲滑脱的手机,像是抓一尾鱼。

他试图看清来电人名字,但突然有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带来了火辣的疼痛。他闭着眼,狼狈地凭借直觉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才把这通电话接通。

“喂!仗助啊!”波鲁纳雷夫的声音刺进他的脑袋,更强烈的头痛席卷了仗助。“浅乃说你没来,你还好吧!”

仗助想说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还好”;但他脱口而出后又立刻反悔,连说了两声不好。

波鲁纳雷夫发出了疑惑的疑问声,然后他嘟哝了几句法语,手机被花京院拿去了。

“仗助,”花京院声音严肃得很。仗助觉得他这样和承太郎的口气有点像。“你现在有什么症状?”

仗助觉得眼睛又痛,脑袋又痛,难受得要命,而心律也因为高烧而紊乱。他有许多委屈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说了句“发烧”。

花京院“嗯”了一句,表示他在,然后用特别一板一眼的口气对仗助说:“我等会叫个救护车。你能不能下床开门?高烧可能是因为更严重的病因,你知道吗?以后发烧了不要装没事!要是藤井没和我们说,你烧死了怎么办?”

仗助听他口气强硬,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他便想也不想地冲花京院说:“花京院大哥你凶我!”

花京院沉默了一会后叹了口气。他软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喝点水”之类的套话,便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要担心,等比赛结束了就来看他。

“你们明天也要参加比赛呢。”仗助的鼻音让他现在说什么都像是有些委屈的撒娇。

花京院又叹了口气。“你担心个屁,”他骂道。“我们会赢。”


仗助生平第一次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医院很快针对性地进行了物理降温,在车上也对他进行了抽血,等待回医院后化验确认是否存在炎症问题。

他迷迷糊糊地在医院睡,在高烧中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他搬着马里奥里的蘑菇说“我要把他们用重量分类摆好”,一会他在无数个格子里跳来跳去,又一会是坐在点着蜡烛又铺着白布的餐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赛车模型对坐在他对面的人说“请和我结婚”。

等他醒来后,橙色的霞光正从窗口斜斜地漏入房间里。

他动了动脑袋,觉得自己的温度低下去了不少。他转过头,发现花京院正坐在自己床头。

仗助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是却被花京院立刻按住了左手——他这才发现他正打着吊瓶。

“嗨,”仗助扯了嗓子打了声招呼。

“你可闭嘴吧,小子。”花京院板着脸,但是口气倒还算是温和,大概也是仗助那声“你凶我”吓了他一跳吧。

仗助乖乖闭了嘴,但却一脸将语未语;花京院用脚想都知道这家伙关心他今天的比赛结果,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

“赢了。”他说。“明天打决赛。”

仗助眼睛都亮了,但他确实说不太出话。倒不是因为发烧引起的喉咙发炎,而只是喉咙太干了而已。

“波鲁纳雷夫去给你搞热水了。承太郎出去给我们买饭了。藤井有工作要做,明天才能来看你。”花京院把仗助想问的都回答了。

仗助在床上无声地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花京院叹了口气,说:“以后出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长辈啊。怕承太郎打死你不成?”

仗助想了想,点了点头。

“法律禁止的事情,承太郎一直都很小心。”花京院笑了笑。“半夜三点把他吵醒也没关系,毕竟你死了问题更大。”

仗助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好好养病就好了。想吃什么和波鲁纳雷夫说。”花京院说。

仗助鼓起勇气抬起眼与花京院对视。仗助发现花京院的瞳孔在夕照下有些发紫。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上的柔情——像是在开满秋海棠的花廊里坐下,静静地吹着风。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声音对花京院说:“那个......你要给我一个奖品。”

花京院愣了一下,想了一会才明白是之前玩笑似的对仗助承诺过如果仗助猜出他的身份,就要送他一个奖品。

“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仗助。”花京院没忍住笑出了声。“答案掉在你面前你捡起来,也能算靠自己的力量解的题吗?”

“我是病人,”仗助撑着试图把话说完。“你安慰一下我嘛。”

花京院失笑。仗助生病的时候可真把自己当一个受宠爱的孩子一样——但这种略略的孩子气却没有一点攻击性,倒是和仗助身上有些傻气的纯稚相得益彰。他很喜欢。

“行,”花京院点了头,就是答应了。“你等着。”


来一次东京,仗助收获了与偶像的友谊,丧失了现场看偶像比赛的机会。

他来东京前想的很好:他也许会在表演赛被抽中一起上台比赛,在八进四的决赛里为花京院呐喊助威,四进二的时候他一定会更加激动;第二天决赛的时候他还可以近距离看到花京院胜利后的表情——但是现在他该死得发烧了。

虽然花京院的队伍确实赢了。还是浅乃第一时间现场发来的line,比推特官方的推送还快个十几秒。

仗助的烧倒是退下去了,但承太郎板着脸说等比赛结束他得把仗助送回杜王町。仗助汗流浃背,总觉得承太郎这一去仿佛就是把写着“仗助闯祸了”的牌子塞到朋子鼻子底下给她看一样。

医生和护士这几天观察他挺频繁。仗助的身体检测报告显示仗助的身体非常健康,那一场高烧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有的医学也无法给出任何原因。最后还是自然退了烧。

等病情得到控制后,仗助立刻就有了闲暇为错过的比赛捶胸顿足。

“一张票我花了一万五,”仗助和亿泰通话的时候不免念叨。“三天!三天的票啊!”

亿泰本来对仗助的遭遇以嘲笑为主,一听到钱,立刻饱含同理心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带上了浓烈和诚挚的同情与痛苦。

等仗助又可以下床活蹦乱跳了,承太郎决定独自开车送仗助回杜王町,他的队友便没有同行,倒是来送了仗助;当仗助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时,花京院突然开了腔:

“你家放的下一个高两米宽半米的立方体吗?”

在给出肯定答案后的一星期,仗助收到了巨大的快递。快递由著名的家具配送公司投递,货车停在仗助家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倒朋子的花园矮妖雕像。

两位配送员工将包裹放在了仗助的指定位置后便离开了。朋子嘴上抱怨了几句也没说什么,倒是仗助自己头疼了起来。

“这么大,会是什么东西啊,美少女等身模型吗......”仗助一边猜测,一边拿了美工刀开始割外面那层厚厚的泡沫纸。虽然无论花京院送什么他都很高兴,但是美少女等身模型实在是说不上喜欢......别的等身模型还可以考虑......

等他割到一半,里面的东西就显露了真容;仗助瞬间滞住了,而后他发出“哇啊啊啊”的叫声,用手硬是把剩余的包装部分剥去。

——那是个充满了90年代气息的抓物机。也就是抓娃娃机。

不知道花京院从哪里淘来了这么个花里胡哨的机器。它外表并不是简单的金属涂装加玻璃,整个机器涂成了哑光的银色,在顶部还设计了霓虹灯,拼写出一个好大的“bonus”。

仗助一边像个圣诞节如愿以偿的小孩一样高兴地哇哇叫,一边蹲下身在包装里找找有没有花京院的留言什么的。最终他在地上找到了一个朴素的灰色的绒布袋子,掂量了一下,直觉告诉他里面大概有几十个游戏机的代币。

他把它们都倒出来,盘腿坐在地上数了起来。最后发现是50个。

“才50个......”他扁了嘴。这五十个根本不够抓吧。

他看了一眼抓物机,暗自计算自己的成功率。花京院送来的这个抓物机里,不是各式各样的玩偶,也不是摆放整齐的小物件,而是一个个圆滚滚的扭蛋。

仗助数了一下,大概有35个。扭蛋的颜色有五种,白色的有15个,黄色的有9个,绿色的7个,蓝色的3个,粉色的1个。他脸都贴上玻璃了,也看不清扭蛋里面到底都有什么。

仗助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去。他顾不上收拾地上的包装纸,便郑重其事地从绒布袋里摸出了一枚游戏币。

第一枚是来测试夹子抓取的力度的。他也没想着能夹上来,只是为此了感受一下,找找手感。他可算不上抓物机的高手。他知道班上有个说话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的女孩很喜欢玩商业街那里的抓娃娃机,而且技术很不错——如果实在不行,找她讨教一下也可以。

——不行,不行不行他一定得自己亲手抓上来才行。

硬币投入后发出了咕噜噜滚落的声音,不一会儿霓虹灯都亮了起来,交替闪烁着。仗助握住操纵杆的时候手心濡湿了一片。

他甩动操纵杆,抓钩便晃动了起来。他当然是看中了唯一的那只粉色的球,想着,说不定运气好,一发既中!

他盯着那颗粉色的球,而钩爪也在他的操控下一寸一寸挪往目标;等到钩爪大概停在了球的正上方了,他又窜向一旁,从侧面再次确证那钩爪确实不偏不倚正中目标——然后他自信满满地拍下了按钮。

在钩爪下落的一瞬间,仗助自信满满地咧开了嘴角,却在钩爪收紧的一瞬间垮了脸。

所有游戏厅的钩爪都很松。这是为了诱骗抱有赌徒心态的年轻人以及耍酷的男朋友而故意设计的。花京院的也不例外。

粉色小球被提了起来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被送往出物口,便又掉了回去。

仗助发出了懊丧的大叫,半分钟后朋子抓着花园喷壶冲进了客厅,见儿子只是抓个扭蛋就嚎成这样,生气地对着他的宝贝发型喷了几泵水。

仗助下午一会是冷静地投币,一会又是仿佛上瘾的赌徒连续投了五六枚,最终也只收获了一只绿色的扭蛋。

如今他手里只有38枚游戏代币。

他沮丧地抓起手机,发了一条line给花京院。他自己觉着自己的语气十分克制了,但实际上委委屈屈的,仿佛在撒娇。

“花京院大哥,你这是不想让我抓吗!至少剧透一下我吧,这里面都是啥啊!”

花京院看见了这条消息,笑得乐不可支。过了好一会才给仗助回了消息。

“珍稀道具。写着是什么,你就能从我这里换来什么。反之只有50枚,加油哦,仗助君!”

仗助看了一眼花京院的回信,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那枚绿色的扭蛋上面写着“一支冰淇淋”,还用小小的字做了个脚注:单价不能超过500啊!

另外的扭蛋里会是什么?仗助不免得好奇了起来。

大概可能是送个真的游戏道具?但是这么听起来就不够“花京院”了。花京院要是这么容易揣测,那他大张旗鼓弄了个游戏道具的行为反而显得有点做作了。

仗助躺倒在地板上打了两个滚。他想:他一定会赢!那既然会赢,何必非得今天不可呢?嗯,对!他对自己说。及时收手,明天手感更好!

当晚他收获了一个蓝色扭蛋和一个绿色扭蛋。代币剩余21。

仗助又气自己技术不够好,又气自己管不住自己这不断投币的手。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大叫——这样才能避免吵到朋子。

现在他拥有了“一支冰淇淋”,“一盒家庭装薄荷糖”以及“一顿晚餐”——一顿晚餐明显要昂贵多了,除非堂堂二十四岁的小有资产成年人请客吃拉面或者家庭餐厅。

怎么都应该是意大利餐吧!

“这凑出来的话,岂不是就是约会啊......”仗助没来由地想,很快又赶紧敲敲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花京院给自己送了个抓扭蛋机的事情。他连亿泰都不打算说。

虽然仗助对着抓物机拍了一百多张照片,甚至还修了好几张图,但他一张图都没有放上社交网络:Twitter的没有,INS也没有。

请教班上的抓娃娃机高手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在脑后。胜负欲挠得他辗转难眠,闭上眼就是硬币滚入投币口的咕咚声。

明天!明天一定要抓到那个粉色的!他想。


第二天,仗助收获一枚蓝色和一枚黄色。代币剩余17。

第三天,仗助收获两枚黄色。代币剩余11。

第四天,仗助收获最后一枚蓝色。代币剩余5。

第五天的时候,仗助觉得自己都要被抓娃娃机给吓出病了。

当仗助把倒数第二枚代币投进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过呼吸了;钩手慢悠悠地勾到了粉色小球的时候,仗助屏住了呼吸他僵直在了原地,化作了一尊石像——注视着钩子慢悠悠地把扭蛋往出物口送去。

他想,大概是稳了吧!

结果就在快靠近出物口的时候,钩手好死不死地松了。仗助沮丧地干呕一声,简直快要原地昏厥。

他跪倒在地上,发出委屈的呻吟。

结果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球体骨碌碌的声音。

他扭过头去,差点没扭到脖子。他把手捅进了取物口,慌乱又惊喜地在里面掏了一圈,然后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扭蛋。

他颤抖着手把它拿了出来:是粉色的。

“我没瞎吧!”他大叫着举着粉色扭蛋冲进厨房。“老妈!你看看这是不是粉色的!”

朋子吓到差点拿锅铲揍他。她瞪圆了眼睛,冲他喊:“叫什么啊!!!是粉色的啊!你是不是瞎了啊你这臭小子!天天玩游戏吧你就,你看看你......”

仗助顾不上她说的其他话了。他傻笑着凑过去说了句“妈妈真好”,留朋子在原地一脸迷惑:这孩子越活越回去了还?

仗助喜滋滋地回了卧室,然后打开了粉色的扭蛋,打算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奖品。

结果,他并没有搞懂。

他也顾不上解谜,手忙脚乱地把所有扭蛋和对应的纸条都拍了照片,立刻发送给了花京院。

“花京院大哥!我成功了!”


花京院收到了仗助的line的时候,刚刚结束完一场迟来的庆功宴。

说实话,这场庆功宴没有一处吸引他的地方。俱乐部老板选的的酒店是英国老牌的豪华连锁酒店,英式吃食的水平普普通通,酒水勉强算得上好,但是也让花京院提不起劲。

波鲁纳雷夫在这种场合都是负责挡在他和承太郎前面的。这让花京院有机会偷偷借着去盥洗室的名义跑出去吹吹风。

等庆功宴结束了,他也回到住处了,才发现自己累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连西装外套都没脱就一头栽进沙发里,也不管这件西装打理起来特别麻烦的事实。仗助的line来的时机不算好,他本来都不想看手机,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有可能是仗助,便还是挣扎着起身从茶几上拿了手机。

看了一眼确认是仗助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他试着打字,却发现自己总是打错,他发出有些不快的抱怨声。

尝试了几次未果后,他便只好按下了语音键,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话:“哦?九个扭蛋?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不少啊!我还想着你可能只夹的上一个呢。”

语音发送过去没多久,仗助就回了一个下跪的兔子的贴图表情。

花京院想象此刻的仗助估计还真的在做和这只兔子差不多的姿势,便笑了起来,觉得身上的疲劳陡然减轻了一些。

仗助抽到了那个粉色的扭蛋。他把手机抵在了下巴上,认真思考了起来。

嗯,过三天可以申请一个假期。他想。杜王町也不远,过去也挺方便的。而且,杜王町的意大利餐馆还不错。

那九颗扭蛋里也没什么东西是非得东京买的。去杜王町买也可以。

他想着想着,在沙发上就这么得睡着了;而杜王町的仗助小朋友还在那里反复听花京院的语音。

“哇,他声音好好听啊。”他戴着耳机,再一次点开那段语音,恨不得长按就能保存。

虽然花京院后来好像睡着了一样没再回复,但仗助还是高兴得不行。

他又数了一遍那九张纸条。除了粉色扭蛋里的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之外,其余的都还挺实在。

除了冰淇淋和薄荷糖之类的绿色扭蛋,还有两枚黄色扭蛋里的“一根棒棒糖”和“罗森的饭团”。蓝色的扭蛋倒是听起来高级不少,除了“一顿晚餐”还有“一张音乐剧门票”和“新人邀请赛推荐信” ——最后拆开的推荐信让仗助在看清那张纸条的时候就发出了夸张的叫声,朋子骂他说他叫得堪比公鸡打鸣。

他像每个思春期男孩一样揪着几张纸条傻笑了好久。等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后,他才开始思考粉色扭蛋的意思。

“杰洛的铁球:最短的捷径就是绕远路”——那张纸条上写的是这么一句话。

那是费城的道具——全程限速八十就可以获得的一次性全地图道具可以缩短赛道,可以为玩家争取到一个非常夸张的优势。

“这是个不可转让道具啊,何况我也有了。”仗助不解地想。“花京院是什么意思哇?”

他想,反正还有兑现我一支冰淇淋的时候,这种问题那个时候再想也不迟!——只是剩下的扭蛋抓不上来也太煎熬了!而且这么酷的抓物机,以后要是抓不上什么东西也太亏了!要是可以有钥匙可以往里面装点别的就好了......

花京院没让仗助纠结太久三天。之后,他请了个假期,坐了车来了杜王町。

他正在超市买薄荷糖的时候撞见了正在和亿泰买可乐的仗助。仗助兴奋地跑过来,一直问“你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而亿泰整个人都呆住了。

花京院本感觉自己离高中时代也就是短短六年,猝不及防两个男高中生就站在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啊,原来六年是这么久的。

那两年也很久吧?他一边想着,一边笑着对两人打招呼。

亿泰从呆滞状态下恢复后,第一句话就是:“是活的花京院!”花京院险些笑出声。

后来三人买了单离开了超市,亿泰缠着花京院说“我想和你打一把checkpoint”,花京院笑着问:“那你排名多少?”

亿泰僵了一下,说:“一千三。”

“加油,进五百我就和你打一把。”花京院拍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等亿泰扭扭捏捏地回了家,仗助又高高兴兴地挨过来了:“花京院大哥!我的礼物我的礼物!”

花京院点点头,说:“基本都买了——不过,罗森的饭团你现在就要吗”

仗助挠了挠头,说:“现在的话,比较想吃冰。”说着,把饮料罐往口袋里一塞——他的腿侧便滑稽地鼓起了一块。

花京院笑了,把超市的袋子递了过去;仗助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把饮料从口袋里挖出来,放进了袋子里。

仗助此时脑海里有很多想问的,也有好多奇怪的想法,脑海里像烧着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一个又一个泡泡;但他又想,能和花京院并肩走在自己的镇上——这也许就是花京院粉色小球的秘密也说不定呢。

“那家店可以吗?”花京院指向前方。

仗助抬眼望去,发现是一家意式冰淇淋店。

“好,”仗助忙点头。那家店不太便宜,他想吃冰淇淋的时候总是没法下定决心买这家的,而且队伍也有些长。他意识到了这点后,扭扭捏捏地说“队伍太长了算了吧”。

花京院扬起眉毛:“这叫排队?”

“啊?”“东京有很多店都要排很久的队。”

“还有伦敦的早午餐店,巴黎的甜品店,佛罗伦萨的咖啡店,重庆的火锅店。”花京院语气淡淡地说,“在那里荒废时光的感觉会让我感觉很焦虑。但杜王町感觉让人放松多了“。

“为什么?”仗助不解。

花京院抿了抿嘴。“我们老板对吃的没有品味,”他说。“承太郎偏好日式料理和中华料理,波鲁纳雷夫只喜欢高档餐厅。”

沉默了一会,花京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拉着他们硬是陪我排队了,但总这样就没意思了,对吧?”

仗助想了想,说:“那你大概对冰淇淋也很有研究吧!”

花京院眨了眨眼,没有回话,只发出了“啊”的疑问。

“我不知道吃什么口味,你选就好了。”仗助挠了挠头说“我相信你。”

花京院打量了他几眼,仗助发现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下,花京院脸上的一些瑕疵和细碎的绒毛都纤毫毕现。他有点慌乱地别开了眼,然后听到了花京院的笑声。

“行啊。”他说。“好啊。”

花京院嘱托他自己去找个地方乘凉,仗助想,这不就和花京院之前排队一样了吗?因为没有人真心陪伴,就荒废了一小段时光。他执意和他一同排队,一边随便讲了讲亿泰和形兆的事,还有镇上那个故作清高的漫画家岸边露伴;还没等他把岸边露伴怎样讨人厌的故事讲完,队伍便轮到了他们。

花京院没怎么犹豫,他点了一支双球蛋筒,又点了一杯双球。

“蛋筒的那个要开心果和咖啡,”他说。“杯装的那份,请麻烦给我椰子和巧克力。”

等买了单拿到了冰淇淋,花京院把装在蛋筒里的冰淇淋递给了仗助。仗助欢天喜地,吃了一口后发现开心果味果然好吃,直夸他有品位,以及冰淇淋是怎么做的,之类的话。

此刻阳光从侧方温柔地照来,仗助蓝色的瞳孔泛着浅淡的绿。

“仗助,”花京院用平淡的语气开了口。“你现在多少岁?”

仗助立刻回答,虽然表情呆愣愣的:“十七岁……怎么啦?”

“想走职业吗?或者进游戏行业。”

仗助很想吐槽说你这口气像是志愿填报的老师一样,但他张了张口还是换了一句话说:“嗯,想走职业。但是想做游戏分析,或者策划之类的。”

花京院点点头,冷不丁地说:“还有两年。”

“啊?”仗助这下是真的呆住了。“还有两年?”

“我还有两年就退役了。”花京院侧过头。他只比仗助略矮一些些,所以此时他无需抬头便可与仗助对视。

仗助突然觉得耳朵嗡鸣了一瞬。

“嗯,嗯……很,很可惜,两年后就看不到花京院大哥的比赛 ——”仗助捏着蛋筒的手又用了点力,冰淇淋顶部化了些的奶油被挤压得扑哧往外流。

花京院看他手忙脚乱地拿手帕擦手,嘴角略略勾起一个弧度。

“你不来追我吗?”花京院说。

仗助感觉自己的心脏频率变慢了一瞬——文艺的人通常形容为“漏跳一拍”。他张了张嘴,说:“两年啊......”

“我顶多再打两年。运气不好的话明年就是职业生涯的终点了。”他笑着说,眼角的纹路很温柔。“所以,你想追上我吗?”

——在漏跳一拍而后是剧烈地搏动,如潮水敲击鼓膜。

仗助知道花京院虽然以轻松的语气闲聊般地问他,但他愿意赌一个让他很期待的可能性。他知道自己最不适合去赌博,因为他喜欢博彩的感觉。

百分之八十的人看到风险,百分之十五的人因为胆怯和逃避,百分之四的人谨慎加注,百分之一的人抓住了机会。

“我会。”他盯着花京院,仿佛在对着神父发誓。“我会的。”

花京院毫不避讳他的眼神随后他笑了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在叫我等你一样。”

“那你会等吗?”

花京院没直接回答他,倒是说:“用道具卡吧。”

“哪一个?”“杰洛的铁球。限速八十的道具卡,缩短这个跑道吧”。

仗助笑了。此时有轻柔的风掠过,让他感觉有点飘飘然了。

他挨得离花京院近了一些,然后用挺不好意思的声音问他:“那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为什么要问?”花京院的笑声像冬日呵出的一口气,轻飘飘的。

仗助没再问。他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仿佛正是为了牵手而空出的。他没再想什么其他的,直接攀上花京院的手腕,再把指头坚定地伸进花京院的指缝里。

嗯,玩家不需要言语来确定是否需要此刻如何配合。

爱也不必。


P.S:仗助回家后又发烧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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